2013年1月23日 星期三

【滑頭鬼同人】陸奈‧曇花殤


00

    ──陸生,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想成為一朵花。

  為你而綻,
  為你而凋。

  如我這堪比曇花堪比淺夢般一閃而逝的短暫人生。

  知道嗎?

  下輩子,我想再愛你一次。


     


01

  那不知是自何時開始的,擁抱夜半的時刻已是不可細細琢磨的流逝歲月,閉著雙眼感受著自身呼吸已漸薄弱的家長加奈忽然好懷念、好懷念。

  懷念當初不過十三的年紀,懷念當初不過年少卻對夜半有著無盡的崇拜,懷念當初的青春燦爛、懷念當初在月夜下的癡妄,懷念第一次愛上他的自己。

  「好想、好想、我好想……再見他一面……」

  睜開眼與那流轉冰藍光輝的妖眸相對,家長加奈近乎囈語的聲音仍無法將那雙妖眸停駐在自己身上,那雙冰眸僅淡淡地望向遠方仍舊對自己不屑一顧,但家長加奈卻對這樣的漠然感到些許的安心,那雙眸子擁有的是家長加奈一輩子也無法擁有的一切,不論是那慘絕冷艷的目光、火燒一般的內心、還是骨子裡流淌的血統、無法與世界相伴相守的漫長壽命。

  她好似追了那雙眼眸一輩子,但她的一生太過短暫,好比家長加奈追了百鬼之王一樣,那時間是連“漫長”都稱不上的時光,如此的,家長加奈對雪女冰麗的情感是複雜而難以言喻。

  忌妒。
  羨慕。
  甚至有些崇拜吧。

  「……少主很快就來了。」

  冰麗的聲音聽在家長加奈的耳裡感覺有些輕飄飄,枕在那冰涼的腿上,自身的溫暖證明自我存在。嗯,深刻證明家長加奈還活著呢。

  「真的嗎?……」

  她愉悅地笑了。但冰麗似乎對於那半破碎的笑聲感到些許不悅,皺起了彎彎柳眉,那緊蹙的眉眼令家長加奈忽然有些得意。

  「冰麗。」

  多少年了,這名諱一直是她心裡的一個疙瘩,挖不掉、碾不平。

  「妳還記得當年的約定嗎?」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是嗎?但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快了、快了……」

  目光自遠方移到自己的身上,望著那眼,家長加奈感覺精神彷彿不再那麼渙散了,她還能看清好多好多東西、想到好多好多事情。

  記得,好久以前的冰麗也曾這樣凝著冰般的眼神對她說著自己的決心,字字句句皆是她所無法想像之事,因而那年初入奴良家的家長加奈佇立在庭院的垂櫻樹下久久無法動彈,等到能動那一刻才發現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下,那時成年的自己比小孩子還不如地用力大哭著。

    ──『能陪他走到最後的人終究不是我……』

  問她為什麼哭嗎?家長加奈說她為一切的不公平哀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用盡力氣為了自己、為了身為家長加奈這樣的存在,使勁大哭著。

  那時候的她好年輕,哭的大聲也笑的大聲,既望不見未來的道路、也看不清遠方的風景。

02

  家長加奈所能擁抱的最後一年秋季,想必家長加奈就算想懷念也沒有機會了吧。抬眼望向天空的自己實在好渺小、好渺小……有誰會記得這樣的自己?而遺忘這樣自己的自己又該在花謝之後何去何從?

  為什麼葉會飄落呢?
  為什麼雪還沒下呢?
  為什麼春天離那麼遠呢?
  為什麼這世界再也不存在那一年的夏夜呢?

  太多疑惑太多不捨太多眷戀。

  童話一般的世界不存在於家長加奈的掌心裡,即便家長加奈曾用盡力氣也想緊緊纂住那如風一般存在的奢望,但奢望終究仍是奢望,就算不是絕望,也不可能成為光一般的希望。

  視網膜倒映著顛倒的世界,自十三歲那年的生日這一切都變了,家長加奈適合生活在光耀的太陽下,但視線卻一直停駐在那清冷月光下熠熠生輝的背影之後。

  究竟,家長加奈愛的比較深的是白日還是黑夜?

  這問題也許很多人都抱持著疑問。家長加奈追尋的是那活在夜之下的王者,但放不下的仍是有著溫煦笑顏的青梅竹馬。

  奴良陸生。
  她將那名字嚥入喉、吞入腹。

  奴、良、陸、生。
  那是,她所愛之人的名諱啊──

  對他愛情的深與淺、濃與淡、重與輕,哪是那三言兩語就能道盡?

  為此家長加奈無法對任何人坦白,這秘密將由她帶入另一個她將遺忘一切遺忘自我的世界裡再也不見天日。畢竟那能回首的機會同樣也在花謝之後消失不見了。

    ──『嫁給我。』

  那一夜的一瞬閃過的流星光芒彷彿是家長加奈心中曾吶喊無數次的願望。

    ──『嫁給我吧。』

  他的眼他的聲他的笑都如每一個夢境裡的完美童話,家長加奈懷疑其真實性。作夢吧作夢吧作夢吧這是作夢吧?

    ──『嫁給我吧,加奈。』

  微笑,眼淚滑落。家長加奈認為自己是幸福的,就算頷首的那一瞬將注定她的一生都必須染入黑與白的交錯,混沌成為她之後的代名詞那也無所謂。

  她,將成為妖。

  家長加奈不會承認,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害怕這樣的自己。

  朦朧地,她閉上眼,那過去的種種回憶活在家長加奈的腦海裡生動地跳著,開心的、悲傷的、空虛的、恐懼的、寂寞的……好滿足呀,連嘴角都不自覺地上揚起,她不知道雪女冰麗此刻是用甚麼樣的表情在望著自己──一或看著遠方等待歸人,她只知道渾身輕飄飄的自己似乎就要飄向那無法伸手觸摸的過去裡。

    ──『……不要怕……』

  莞爾。

  她彷彿看見他所伸出的手、向自己靠近,撫過雙頰的冰涼手指細膩地廝磨著、既是安撫也是撩撥她顫抖的心靈,輕吟呼喚,加長家奈被包覆在奴良陸生碩大的翅膀之下,再也不受到一絲傷害。

    她不怕她不怕她不怕她不怕她不怕她不怕她、不、怕。

  我不怕。
  我一點也不怕。
  我真的真的不害怕唷。

  這是成為他──奴良陸生的妻子以來,家長家奈一直在學習的事情。是的,即便那是謊言、即便那是違心、即便那是不可行之事,都要盡全力的說服自己。

  直到,那謊言變成了真實。



03

  十三歲的家長加奈遊走在虛幻與現實之間,每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否則她就將跌入妖怪所編織的沾染糖霜的惡夢裡。

  但家長加奈有著一個小小、甜甜的願望,那是無關乎緞帶、蛋糕、糖果的小小懇求,她想見到一個人,那是一個會出現在朦朧霧裡、亦或清冷月光下,是會在家長加奈遭遇危險時出現斬斷一切惡念的,有著一雙妖異紅瞳的百鬼之王。

  他是甚麼樣的人?有甚麼樣的名字?為什麼,他願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拯救自己呢?下次遇到他,又是甚麼時候?啊啊,如果沒有危險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出現?

  那是近乎入魔的請求。

  家長加奈曾在無月的夜裡向神明許下,她想見到他,她想見到他,她想見到他──

  然後?

  然後她真的見到他了。

    ──「陸生……」

  奴良陸生。這輩子除了自己名字以外寫得最熟悉的名字,家長加奈將它刻劃在青春上隨著時光流轉,永遠不要忘記。

  晨曦的光照在那妖異身影之下,百鬼之王的身影驀然成了最熟悉的背影,纖弱身形、溫柔目光,那抹妖孽笑顏融在腦海裡卻怎樣也無法覆蓋上青梅竹馬和煦的靈魂。

  但那確實存在,存在於這世間最隱晦的真實裡,總是陪伴在自己身旁的他,便是家長加奈一直追尋的夢境。

  曖昧。盲目。愚昧。可憐的家長加奈。

  當那雙手、那指尖要碰觸到自己時,心中所喧囂的聲音究竟在吶喊些甚麼?那是陪伴多年的青梅竹馬啊、那是救過自己好多次的救命恩人啊,那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那個存在啊──

  家長加奈、家長加奈、家長加奈,妳,究竟在怕些甚麼?

  壓不下生理的恐懼,顫抖就像遇到天敵般,自腳尖麻到了頭皮,幾乎除了逃跑外再無任何的想法,但為什麼?為什麼那時候的家長加奈沒有逃跑?

  「為什麼不逃?不是最怕妖怪了?」

  那模樣越發豔麗的雪女冰麗,一襲白和服與家長加奈的白無垢相融在古老的和室,梳妝台上的木梳在她手裡滑過如雲的青絲,鏡子裡的家長加奈蒼白的臉色還是平靜。

    ──妳應該要逃的。

  冰麗無抑揚頓挫的聲音和一直以來迴盪在空洞心裡的聲音重合,恍如宣告著在最後的期限內這是唯一的機會,逃離化為妖的宿命。

  「來不及了。」

  早在家長加奈許下願望那一刻,她就已經被束縛住了。

  「這一生,我再也逃不了了。」

  垂下眼簾,這世間或許只有自己最明白,只有身為家長加奈這樣的存在才能懂得,那是怎樣的愛情,才能支撐自己,包容著那只屬於黑夜的四分之一血液,又是怎樣的癡妄,才能讓膽小無力的心甘願向百鬼之王俯首獻上。

  「逃不了甚麼?逃婚嗎?我可不允許。」

  「少、少主您、您怎麼進來了?!時間還沒到,不能進來的啊!」

  「欸為什麼?」

  鏡子裡除了自己那就算上了紅妝卻還是略顯蒼白的臉龐外,同樣也映照出門外的一人一妖,時過經年,當年的奴良陸生隨著年歲的增長,與諸多的淬煉,漸漸地,那輪廓氣質也愈發像極了黑夜的妖異模樣,常常一不留神,家長加奈就覺得自己還身在濃霧片佈的山野中,目光離不開那有銀白髮絲、腥紅瞳孔、邪佞笑容的身影。

  她逃不了的。一輩子都逃不了。

  「在想甚麼?」

  溫暖的掌接下了家長加奈手中的髮絲,另一隻手則拿起了木梳一綹綹地將之梳理,家長加奈搖著首,不打算回答。他卻停下梳髮的動作,彎下身來用指尖搔過她的臉龐,她因而笑了。

  「你怎麼沒被冰麗趕出去?」

  「怎麼連妳都這麼說?新郎要看未來的新娘子是天經地義的吧。」

  「之後每天都能看到了嘛,怕甚麼。」

  眼睛盯著鏡子裡那如花般的容顏,他將臉湊近家長加奈的臉龐,輕輕蹭著,然後親吻。像羽毛一般輕柔的吻,幾乎要不存在,但那體溫卻烙進了靈魂裡,奴良陸生說:「我怕加奈逃走了。」

  家長加奈在那一秒怔了,忽覺天旋地轉。

  奴良陸生將家長加奈擁入、抱緊,埋在頸窩的呼吸提升了家長加奈的體溫。安靜的和室裡,落在榻榻米上的木梳,各擁抱一顆心臟的兩人。

  用力緊抓衣袖而泛白的指尖微微顫抖,偎在奴良陸生懷裡的家長加奈驀然很想哭,情緒在心裡翻濤,激起所有感動,她又何嘗不是這樣愛他。

  「陸生,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想成為一朵花。」

  「為什麼?」

  因為她是如此深愛奴良陸生,如此害怕這即將到手的幸福會逃離,為此,家長加奈必須將自己深根扎在奴良陸生的骨裡、心裡、靈魂裡。

  「我不想跟你分開。」

  閉眼將紅唇覆上男人的嘴角,家長加奈說:喜歡。



04

  五歲的家長加奈勾著五歲的奴良陸生的手,她說長大以後要成為他的新娘。
  五歲的奴良陸生勾著五歲的家長加奈的手,他說長大以後要成為她的新郎。

  更遙遠與更年長的記憶已不復尋訪,畢竟那已無意義。耳畔響著童稚的聲音,那軟軟略帶奶香的小手在轉眼間成了她就算緊握也覆不住的大小,奴良陸生牽著她手,從別宅一步一步地走向大堂。

  她的婚禮舉辦在三月夜裡,據說今日原本是滿月,但那輪圓滿卻被雲所遮掩,連幾許月光都無法參透其中,進而灑在家長加奈雪白的禮服上。但她無所謂。

  就算一片漆黑、就算無人祝福、就算這世界只剩下她與奴良陸生,她都會嫁給他。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聲音來自有著黑色長髮的牛鬼,一口嘗盡壺裡的甜酒,濃烈笑意在唇邊綻放,奴良陸生牽著她到他面前再斟了一杯酒,飲下,然後離開。

  一個接著一個,屬於妖怪之間的儀式,就算只是淺淺抿了幾許甜酒,她都覺得這些熱鬧繁華足以讓自己醉到下個世紀。大堂的燈光終究刺眼,見了太多太多的人與妖怪,家長加奈恍惚地覺得他們宛若都在旋轉一般,連聲音都如收音機的收訊不良一樣發出難聽的沙沙聲,像突然卡帶的膠卷默片。

  「醉了嗎?」

  陸生的聲音好遠。緊接而來的是所有妖怪的嘻笑聲,像在嘲笑她的柔弱無力,癱軟在奴良陸生的懷裡,家長加奈真的很開心,從今往後,她將獨占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搖搖晃晃地將酒杯沾滿,努力撐起身體的家長加奈對著在自己最愛的男人莞爾,爽快飲下那甜膩帶辣的液體,仰起首那一刻發現月亮已出現。

  月光,櫻花,陸生,加奈。

               ──

  閃著銀光的白刃穿過衣裳、肌膚、肌肉、內臟、肌肉、肌膚、衣裳,從前到後、鮮紅的液體噴灑在視網膜所能看到的一切事物,世界忽然呈現一片黑白,只剩下紅色。

  月光,櫻花,陸生,加奈。

               ──、死亡。

  生、死,死、生,那一瞬間家長加奈分辨不出來自己正處於哪個階段,她只覺得世界驀然變得好靜好靜,不是還在婚禮嗎?她不是還在陸生懷裡嗎?怎麼……會……這樣……?

  月光,櫻花,陸生,加奈。

               ──、死亡、結束。

  重重的墜落至地,非常冰涼,從裡到外、徹頭徹尾的涼意包覆著全身,家長加奈想起來了,眼前這輪明月不是婚禮時的圓滿祝福,是在宣告他的死亡日期,她的身後沒有她所愛的人,眼前是披著人皮、淋著糖霜的妖魔。再之後呢?

  她看見雪女冰麗絕艷的臉孔,精緻小臉上的雙眼毫無波瀾,就這麼看著她,靜靜的看著家長加奈被刀劍貫穿,血濺了一地彼岸。

    ──『能陪他走到最後的人終究不是我……』

  那年眼裡含淚的那位少女,與自己擁抱的那位少女的身軀,好冰好冰,家長加奈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滾燙的淚水亦是冰之妖這輩子在追求的東西,因為沒有體溫的她就連眼淚也是冰涼的。

    ──『終有一天,我會死去,那時候,請替我愛他。』

  說出這段話的自己是不是傻了?就連家長加奈也一直在質問自己,但這是事實,終會老死的人類,與有著妖怪血統的奴良陸生,月光與菸斗能伴他一輩子卻不能替她愛他。

  「我們約好了,我不會怪妳,只求妳,替我愛他。」

  脆弱的家長加奈,總說她沒有選擇的權利。

  在奴良陸生即將擁抱她的前一刻,她在雪女冰麗耳畔留下最後的話語,不打算看冰麗的表情,她使盡最後的力氣攀住奴良陸生的頸,蜷曲在他懷裡,她一直都認為,那是這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



05

    「為什麼娶我?」
    「因為喜歡妳。」
    「為什麼嫁我?」
    「因為喜歡你。」

  奴良陸生緊抱著懷中的女人,不知所措,他不敢抱太緊,怕女人碎了;但他又怕抱不緊,女人就會永遠離開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就算曾因戰鬥而迷網,也沒有此時此刻的不知自己為何物,身在何處,躺在自己胸膛裡的女人是誰,為什麼如此蒼白,為什麼還在笑,笑得美麗,笑得天真,笑得令他痛心。

  記得某一天夜裡她也這樣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兩人看著深夜的愛情電影,她嗤嗤的笑得開懷,毛毯蓋著兩人的身體,兩人的腳在毛毯下交疊著,邊猜拳邊玩。之後電影撥到男女主角結局的對白,她看到那四句話就開始哭的一蹋糊塗,一邊遞衛生紙一邊再將她摟緊,罵著傻瓜。

  那時候,他以為她會像電影對白一樣問著自己同樣的問題,但並沒有,於是他只好自己採取行動,在他耳畔低喃喜歡妳,所以娶妳,妳呢加奈?回應他的只有平穩的呼吸聲,才發現她早已入睡,親吻她的額頭,奴良陸生認為答案也許根本不重要,反正他會喜歡她一輩子,會寵她一輩子。

  而現在她嘴角的笑意,和當初一樣,太過純粹。

  「陸……生……」

  「為什麼、為什麼那時要答應成為妖怪首領夫人?為什麼要嫁給我?

  如果當年他沒有向她求婚,他們不會在一起,是否就不會遭遇到這樣的事情了?她還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不用癡等黎明的到來,不用擔憂夜晚的降臨,不用面對她一直以來最怕的魑魅魍魎。

    ──『嗚嗚好可怕,陸生,我怕嗚嗚!』

  幼年的她不過見到家裡小小的妖就嚇的再也不願來他家,雖然長大後忘了這件事,但他仍記得,十三歲生日遇到的鏡妖要不是自己發現,她早已被奪去性命,之後的危險,更是多不可數。倘若他們從來就不曾相見相識,她就不會被牽連如此多的事件。更不會……

  「喜歡你……因為……」

  若不是因為他,她不會死去。

  「為什麼?不是最怕妖怪了嗎?」

  如果她當初是因為畏懼而拒絕他,他不會怪她。
  如果她當初是因為畏懼而接受他,他亦不怨她。

  「嗯,即使到了現在,還是很害怕啊。但是……

  被血渲染的紅唇一張一闔,逐漸失溫的手撫著奴良陸生的眉宇,話音剛落,她笑靨如花。

  很久了,他很久沒有像此時此刻一樣眼淚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淚水滴在她的臉龐上暈開了上方的血跡,他終於能將她抱得死緊,但卻無法將她喚醒。

  眉宇上的指尖落下。

  眼簾闔上。

  莞爾。

  最後的莞爾。

    ──家長加奈死了。

  奴良陸生覺得世界在那一瞬間崩塌、燃燒殆盡。



06

  葬禮舉辦在七天之後,濛濛雨季覆蓋了整片天空,黑與白的影子渲染將灰濛渲染,暈開了幾許悲愴,但整場葬禮安靜如無,沒有言語,沒有眼淚。

  風雨將白花打散,宛若一閃而逝的燦爛煙花,高堂上那人兒莞爾如舊。

    嗯,即使到了現在,還是很害怕啊。但是……

      ──但是全世界裡,我最喜歡的就是陸生了。

    陸生,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想成為一朵花。

    為你而綻,
    為你而凋。

    如我這堪比曇花堪比淺夢般一閃而逝的短暫人生。

    知道嗎?

    下輩子,我想再愛你一次。

  只是那朵曇花啊,終究在月光的照耀下,凋零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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